SF 见闻录: 这里能看到嘈杂的市中心, 广阔的沙漠和沙漠中的别墅. 巨大的贫富差距产生了极度扭曲的城市. Google Map 把我指向了错误的地点, 而收获的却是一场奇妙的背包旅行.
出发前的前一天晚上和企鹅物流 (懂的都懂, 他们其实不做物流) 的创始人聊天聊 high 了, 于是特别困, 所以就把收拾行里和整理 airbnb (Airbed and Breakfast) 的时间挪到了起床之后. 因为飞机是早上九点半, 所以设了闹钟准备四点多起床清理整个屋子然后收拾行里. 于是睡得太死连续好几个闹钟完全叫不醒我 (我醒来后也没有印象闹钟响过的那种), 幸好 7 点我居然自己爬起来了. 匆忙收拾中忘了带充电宝 (记住这个充电宝, 之后会考). 第一次走 TSA Pre, 第一次听到机场内广播大喊我名字.
从西雅图到三藩, 纬度相当于哈尔滨和北京的差距. 气候像差不大, 飞机只需要 3 小时左右. 文化和城市设计却相差甚远. 西雅图比较排外并限制了过度开发带来的小镇气氛的破坏, 因为人民反对修铁路所以城市车道交通设计的有主有次, 如同血管一般. 反观三藩, 好基层蜘蛛网似的交通叠了好几层不同的交通方式. 在马里兰, 匹兹堡, 西雅图享受了竹林中的清净后, 完全不太适应烦乱的街头.
下飞机取行李, 没取到, 说是行李上了下一趟飞机, 只能到达后寄给我. 于是在机场办了一张 clipper card 准备坐巴士到老板的房子, 也是我暑假的住处. 只可惜 forward 和 backward 巴士在机场的单行道都是开往同一个方向. 手机只剩 1% 的电 (还记得那个充电宝吗?) 的我不敢时不时开出来看地图, 于是做过了 3 站才发现后下车.
下车后, 一眼望去便是无尽的被山沙漠. 栅栏, 长途巴士, 弯曲的高速公路车道和旁边的加油站第一次让我见识到了加州的平原. 能见度很高的空气阻挡不了紫外线的照射, 如果不是我转着身子来一个烤全人, 我都不知道我向阳面手臂的 DNA 会不会变异然后得癌症. 反方向的巴士大概要半个多小时之后才到, 于是除了我一个人站在沙漠的中央, 有的就仅仅剩下 长途运输车, 天空中来来往往轰鸣的客机, 偶尔来加油的长途巴士和中途休息的巴士司机, 还有几个公路自行车骑行的勇士. 要不是手机没电, 真该记录记录这有趣的风景.
乘上了反方向的巴士. 巴士开过机场后便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矮房. 成片的住宅区和小店们规规整整的铺在道路的两侧直到视线的尽头. 那些房子们非常有默契的不超过一定的高度, 非常有一种小时候看汽车总动员的既视感. 我在 Redwood City 下了车. 顾名思义, 这路边走着走着就能看到卖红木家具家具店. 要想开车从北走到南, 只有区区两条公路. 地形与城市设计间接的导致了交通的拥堵. 步行从下车地点到目的地要小半小时, 沿途不是别的, 全是一望无际的方方正正的住宅区.
沙漠中的住宅区, 每一栋都比任何一个匹兹堡, 马里兰的别墅看上去有设计. 甚至可以与好莱坞那边的别墅有的一拼. 六月初并非春天, 但每家每户都有着盛开的不同种类的鲜花, 无比的茂盛. 园中还有一些小园景. 有些路边的树下的草地平铺着的并不是草, 而是没有缝隙一朵接一朵的红花. 某些院子里还有工人在打理那些花草. 正逢周六, 旁边的幼儿园组织活动, 一群群的小孩在草地上奔跑或荡着秋千, 路过时还会和你招手. 除了养老以外, 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在这交通这么不便利的地方居住.
我到了 King St., 对 SF 的街景很是失望, 原以为工作的地方会是纽约似的繁华城市, 没想到是个养老的住宅区... 但越想越不对, 难道去错地方了? 但看旁边的路牌上写着这明明是 King Street 啊. 于是一查, 果然南辕北辙了: different King Street very far away from SF. 于是我在住宅区找了个老爷爷, 祈求帮忙给手机充电然后继续上路. (还记得那个充电宝吗?) Sitting down, I could do nothing but to wait for my phone to charge. I am at the most random place I have been on Earth (literally just picked one that is also named "King Street" on Google Map), distant to any place I have lived in.
又走了许久从富人别墅区走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的卖票处不知名的小虫报团飞着.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 那种美国城市内总能听到黑人大妈不知道对谁的大口开骂声. There are so much hate in the city toward each other, due to gaps between identity, believe, and wealth. 和几乎每一个车站一样, 房子边缘或椅子上总有几个流浪汉带着大包袱住在车站内. 还有看上去是正在享受休假骑行的大厂码农推着自行车在等车. 构成了一份估计在东亚内很难看到的风景图.
来回两路车用铁栅栏隔着, 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牌子写着 "There is help, (xxx)-xxx-xxxx". 我穿过铁道去了向 SF 开去的那一边. 一旁躺在等车椅上的人好心的告诉我, 如果要去 SF, 应该去铁道的另一头. 我将信将疑, 又去问了其他乘客, 于是发现铁道的另一侧因为维修而暂时废弃, 两个方向的列车共用同一条铁路,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流浪汉们霸占了所有的等车棚.
Caltrain 买票全靠自觉. 如果是 Clipper Card, 等车处有刷卡的地方, 但是没有像地铁站一样的闸门. 如果是自动售票机处买的纸张票, 那么只要在列车员来查票时出示票据即可. 我从红木城坐了好几站到 SF 只来查了一次票, 可见 Caltrain 非常容易逃票. Caltrain 上车时一个手推婴儿车的老黑人在和我一起等车, 我示意让他先上车, 但他笑了笑便让我先上. 列车员没有查看我的票据就让我上车了, 而回过头去看到那老黑人却被拦了下来,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也许婴儿车里装的可能不是婴儿, 而是他一路推来的所有的财产. 我于是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老黑人最后有没有上车我无从得知. 如果没有上车, 我估计他只能等下一班车然后祈祷下一班车上车处没有检票员.
BART 火车开过的一路旁的房子上画满了涂鸦, 大多数我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一个接一个, 根本没有断过. 其他轨道的废弃车头上也如此画满了涂鸦. 尽管在艺术史里学过, 但我打心底认为这种 mass produced expression 称不上艺术. 我也非常好其作者是以何种心态从装修超市里买了喷漆然后翻越铁路栅栏在生锈的列车铁甲上留下他们的杰作.
列车终点站就是 SF, 下了车, 人们一团一团的挤入出站口, 踩着地面上零乱的塑料袋垃圾和食物的残渣. 我看了看地图, 我住的公寓就在铁路旁 5 分钟的步行距离. 静谧的玻璃幕墙大堂就在繁华的街道旁, 我输入了密码, 推开了玻璃门, 远离尘世. 毕竟是老板家, 1b1b 的空间大概是 CMU 宿舍 3b3b 那么大. 内置全木厨房还有一排排的红色木头书架. 地上除了木地板以外, 在沙发处还铺着竹地毯. 客厅吊着白色大圆环灯, 厨房则是橘红色的仿老式灯管, 颇有古典的味道. 客厅的一侧引人注目的还有吉他和贝斯各一把, 顿时感觉到我的工资仿佛又涨了 2k.
This city is cursed. 现实世界是没有信息茧房可以逃避的. 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在纽约一样, 不过他们不是奔波于工作之中, 而是沉迷于各种消费主义的的漩涡. 路边烤热狗, 卖衣服, 卖饮料的小生意都被游客们的钱所吸引而汇聚于此. 他们大声较卖着, 尝试到卖原本 3 美金的饮料卖到 3.5 美金. 路边无家可归的人推着婴儿车或是购物车尝试蹭上不用刷卡的公共交通. 我住的 "高级公寓" 的门锁像是隔离两个世界的屏障. 而这一切所见仅仅发生在步行 2 分钟的路程之内. 如果沙漠别墅是 2B2T 中的 secret base, 那么我现在所处的区域就是 2B2T 的 spawn chunk 了.
我说这段话的意图并不是谴责这种不买票的行为, 而是在想设计这种无闸门的付费方式是否有考虑到非强制买票的功能? 如果是的话, 那些流浪汉真的需要被怜悯吗? 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活得也许比 CMU 的某些人更明白.
对比中国的穷人们, 美国的穷人有着明显强烈的敌意. 我至今不太明白为什么, 而且大多数性别是男. 原谅我天生对不了解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于是某一次我和匹兹堡一些街头要饭的人聊了聊天. 那一次和小伙伴聚餐, 吃不完打包的食品就顺手给他了一份, untouched. 他挺开心, 既然我 "付了款", 我就顺势问他问题. 他住很远的地方. 没有家人, 只有一起要饭的黑人同胞. 每天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来到市区要饭. 他的住处有冰箱, 据说偶尔接一些打扫卫生的工作. 他拿着我给他的食物就跑去了远处的街区应该是存放起来, 然后我远处观察着他继续向路过的人要饭. 论生存之道, 我自愧不如.
SF 这座城市充斥着太多的 hate, 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向往 玉子市场 般的小镇. 罪魁祸首可能是社交媒体和作为移民城市的价值观的交汇. 我想要是把马云和中国穷人抓到一起谈话, 穷人对马云应该是羡慕和敬佩. 但如果把 Mask 和美国穷人抓到一起, 友善的对话估计 10 秒钟都持续不下去. 可以说的是, 美国的人是被社交媒体激化的, 而中国的人时被社交媒体欺骗的. 这座城市充斥着太多的 distrust: 一个普通超市有好几民警察同时守着出入口. 入口处没有推车, 只有从超市内部才能拿到. 快递小哥电话上告诉我, 如果把任何快递放在公寓门口, 不出一小时他能保证快递绝对能消失不见.
火车, 地铁, 电车在城市中穿行. 废弃的车站避雨处一如既往的成了手推推车流浪汉们的家. 地铁车站内一黑人老哥直勾勾的对这地下铁道那深不见底的漆黑车洞大喊大骂整整骂了 10 分钟, 还不解气. 他涨红着脸从我背后走到我身前转过身来看着我, 贴着我的鼻子继续骂到: "Do you believe in FREEDOM?."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强制顶着我的身子不允许我因为害怕而示弱. "Looks like you do not. Cuz you are wearing this god damn packet on your face." 要不是我带着口罩, 我的脸部应该能感受到他鼻子一进一出的气流. 看我没反应, 便离我远去, 去骚扰别的乘客: "Do you see that guy? He's a such ignorant..."
MUNI 列车内, 有人上身赤裸裹着棉被在车内睡觉. 有的看上去在 FAANG 工作. 有游客, 有家庭主妇, 有黑人兄弟跟着刺耳的音乐一惊一乍的唱着 rap. 这座城市真正让我体会到了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真的可以和人与狗的区别还大".
有的车站有人山人海的游客, 很是繁杂. 有的车站被流浪汉们所占据. 有的车站只有我一人在等车. 车站的破损程度和和植被的蔓延丝毫不亚于 The Last of Us 中的场景. 诡异安静的候车厅只有列车到站前的广播声和几个鸽子挥着翅膀时不时起飞和降落的声音. 尽管车站在地下, 阳光透过大大的采光窗口射到地面. 本来有半露天的设计的防护网, 现在只剩下了残缺的一半. 那些鸽子捡着地上的残食, 过着他们的生活. 我想做一只海鸥, 向着大海深处飞去, 偶尔幸运的话能在帆船上歇脚, 又继续前行, 虽然可能为的只是想评鉴一下大洋彼岸的薯条和这里的味道上有什么区别.
Maybe I am the cursed one. 一次又一次的运气的叠加把我推向这人口金字塔的上层, 像是给了我一种使命继续漫无目的向上爬, 楼下则是数以万计的碌碌无为的白领. 他们本应该 deserve 和我相同的教育资源和思想. 到这里照理应该为我自己叠几层甲, 但是幸好你是我的朋友, 应该不会曲解我说的这种感觉. 我感觉我可以预见到, 要是我之前某门考试再差一点, 没有遇到某些人, 没有侥幸得到一些机会, 父母对我的教育和远见再差一点, 我都有可能沦落为整天去上班的中低产白领, 拿着一个月 3000 RMB 的工资的那种. 非常感谢投胎的骰子让我撞见一个美好的小概率事件, 至少在我现在所在的世界线上. 其他世界线上的我啊, 你们还好吗?
Anyway, 这次背包旅行非常有趣. 一个包, 一张卡, 一点零钱, 一个手机, 随遇而安的感觉迫使你 detach from your work. 一路上吮吸着和猜测着这里独有的文化, 看到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与形形色色的人. 有时向他们求助, 有时和他们交流. 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背包旅行吧, 去世界每个角落探寻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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